生命當中會發生什麼事情,沒有人可以預料,無論是信不信命理這一回事,冥冥中老天爺其實已有祂的安排,最怕的是往往出其不意,令人措手不及.
人生最大的課題就是如何去面對生離死別,宗教信仰勸戒眾生要悟出"生即是死的開始,死即是生的開始"可是真的要看開生死又談何容易,失去親人是人生至痛,今年發生了一件讓我感觸很深的事情,每當想起仍會心酸難過.
我有一個大阿姨(是母親的大姐),今年都已經八十歲左右了,她在2002年時,突然意外第一次中風,造成她行動不便,但意識清楚,她心情沮喪到極點,完全放棄復健治療,於是手腳的活動力逐漸萎縮,約莫過了兩年左右,又發生了第二次中風,這次的情況非常危急,經過搶救雖挽回生命,但是已失去意識及語言表達能力形同植物人.
從大阿姨第一次中風時,表姐就安排她住進安養院,畢竟病人需要的是全天候的照料,一般的家庭是無法負擔的.期間我母親也去探視很多次,由於大阿姨長期臥床,人變得蒼白瘦弱加上完全無意識表達能力,實在無法和她健康時那種爽朗的笑容相比.
她剛生病時,正好我忙著準備結婚的事情,一直沒有去探視,直到二次中風,我就更沒有勇氣去看了,在腦海裡大阿姨還是從前的健康模樣,這些年來大家都有心理準備,大阿姨隨時會有離開的一天,如果那天來臨,就當是菩薩來接她去了,七個年頭過去,大阿姨依然住在安養院裡.
就在今年農曆年年初三,我接到母親的電話,她告訴我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,表姐的兒子即大阿姨的外孫(論輩份是我的外甥)被醫院驗出得到胃癌,而且是接近末期,醫生表示已非開刀化療可以控制,意即是被宣佈死期.在此三四個月前,表姐才剛入新厝,嫁女兒,命運竟是如此捉弄人,喜與悲之間無情地轉換,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,母親參加喜宴時,也沒看出表姐的兒子身體有任何異狀.
外甥似乎接受這個宣判結果,他也無意願勉強開刀,因為要切除的器官部位太多,開刀後就完全無法進食,他選擇在活著的最後這段日子不必再受手術之苦,所以也沒立即住院,表姐傷心地說她不能倒下去,要好好陪兒子,讓他快樂地離開.
從知道這件事情開始,只要一想到,我的心情瞬間就變成灰色,鼻頭就酸,內心有著無限傷感,他才三十出頭尚未娶妻生子,人生卻被迫將畫下句點,日夜我都在祈禱能有奇蹟發生,讓他的生命能够再延續,與母親電話連絡時,詢問他的狀況如何,他待在家中休養並沒有亂吃偏方草藥,也因為完全沒有做積極性的治療,"壞"細胞擴散到淋巴系統,病情日益惡化.
每當我抬頭看見藍天陽光,會想到他面對死亡的心情是如何呢?天空還會是藍色的嗎?陽光還會閃耀嗎?
約莫於六月份他因病況已嚴重到無法在家休養而住進醫院(這一腳踏進醫院就註定再也無法回家了),在七月中旬得知表姐已讓兒子轉進安寧病房,那是一個專業照顧癌末病人,可以減輕病人痛苦有尊嚴地離開人世的地方,我才不管這些,住進了安寧病房不就是等待死亡嗎?據母親轉述,外甥住院時向醫生表示,只要不太痛苦,他隨時都準備好,是因為到了癌末身體必須承受很大的疼痛,所以讓他"坦然"面對死亡,以求解脫嗎?
表姐也住在安寧病房裡,以便全天全心照顧兒子,她沒有請看護,母親擔心她身體吃不消,她說安寧病房的設備很舒適不會累,她必定是想好好珍惜與兒子剩餘相處的時間,原本母親要去看看,可是表姐說他身體非常虛弱想讓他多休息比較好.
總共待在安寧病房近一個月,他在八月中旬不敵病魔走了,知道此事,我淚如雨下,母親說表姐告知兒子死訊時,情緒算平穩並沒有顯出過度的悲傷,她說兒子算走得很平靜不太痛苦,她為他唸經祝禱.
我想沒哭泣不代表不悲傷,表姐的眼淚都無聲地往肚裡流,而且在安寧病房時接受心理諮商及宗教的慰藉(表姐篤信佛),應該有起了作用.
我想她用盡心力地日夜陪伴,把不捨悲傷的情緒轉化成祝福的力量,死亡把人帶走了,也就把病苦帶走了,在另一個世界的兒子一定會比在人世時還快樂,兒子永遠都留在心上,就當他參加一次沒有回程的旅行,未來天上再相聚.這段在安寧病房的日子會是表姐一生的回憶,這回憶裡有苦有悲,有不捨,有含淚微笑的祝福!
面對親人的死亡,尤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,悲傷是永遠會放在心底的,那是永遠都抺不掉的,曾經聽過有人說在醫院送過世的父親去太平間時,必須走過一條長廊,在十年過後某次又來到相同的醫院,又走過那條長廊,她竟然會不覺地流下眼淚,那是躲在濳意識裡的悲傷始終都在,因而會觸景傷情.
表姐的兒子從病發到離開才八個月,原本應該到娶妻的年齡,卻永遠等不到他的喜帖,他雖然算是我的外甥,但我們年齡相差僅五歲左右,如今的他已不在了.
我和母親都想事情怎麼會這樣,七年前大阿姨病倒時,大家怎麼會想到先走的是表姐的獨生兒子呢?若是大阿姨知道她最疼的外孫生病過世,想她老人家恐怕會哭到肝腸寸斷難以接受事實,如果可以選擇,大阿姨一定希望活著的是外孫,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和死神來交換.
死亡是每個人早晚必須面對的事情,死亡的原因不外乎是意外及生病,每個生命都必須選擇一種方式做為結束,而輪迴說法是真的嗎?沒有人知道.
所幸表姐還有一個女兒,才剛結婚一年左右,祝福她早日生子,以撫慰表姐的傷痛,看到新生命的誕生,相信會給人帶來無窮的希望,表姐這一生受到的打擊不少,絕非普通人可以承受,她的堅強與勇氣令我由衷敬佩!
趕在今年結束前寫好這篇文,敲打鍵盤的手上有好多滴下的淚水,雖然這是他發病時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,但終究還是感傷他的早逝;心疼表姐老來喪子;更認清人生的無常.
今天是2009年的最後一天,我只許一個心願,就是我的親人一切都安好,也用這篇文章祝福已飛到另一個世界的外甥,並獻上我永遠的懷念!
後記:
2013年2月20日, 大阿姨離開人世,從2002年8月初次中風,兩年後二度中風惡化成為植物人,整
整11個年頭,雖然高壽85,最後這10年躲不過無情命運的摧殘,感念她這悲苦的一生,願來世能有好的
福報,意外在此時傳來三舅媽肺癌四期的消息,真教人無語問蒼天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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